年少即聪慧有成
汪精卫祖籍婺源,原籍绍兴,当时都是浙江之地。 绍兴是个出师爷和讼棍的地方。 汪精卫的父亲汪省斋就是一个师爷。
汪省斋年轻时寒窗苦读,却屡试不第,便绝了仕途的念想。 与同乡、邻人们一样,汪省斋操起了师爷的行当。 道光末年,汪省斋携同为浙江人的妻子卢氏,出东海南下,一路游历至广东,在三水县衙谋了份差事,一家人便在此安顿下来。
卢氏为汪省斋生了一子三女四个孩子。 1871年,卢氏病逝。 年近50的汪省斋,续娶了17岁的广东姑娘吴氏为妻。 吴氏一口气为汪省斋生了三子三女六个孩子。 汪精卫即为吴氏生于三水县衙之中。 汪精卫是汪省斋十个孩子中最
小的一个,诞生于1883年5月4日。 在男孩中排行第四,故称「四哥」。 按照祖谱,父亲给他取名为汪兆铭。 这老生子汪兆铭与老大汪兆镛,整整差了22岁。 生母是广东籍,自己又出生于三水,汪兆铭便认定了自己是一个道地的广东人。
汪省斋身为师爷,所俸有限。 操持这样一个大家庭谈何容易,吴氏每日起早贪黑,朝夕忙碌。 尽管生活困顿,汪省斋对儿子的读书和学习要求严苛。 他希望儿子们将来都能及第入仕,出人头地。 汪兆铭5岁便入私塾读书,每日放学后,父亲还亲炙他朗读王阳明的《传习录》和背诵陶渊明、陆游的诗。
自汪兆铭13岁时起,家庭生活发生了重大变故。 这一年,辛苦操劳的母亲去世。 第二年,年迈的父亲也驾鹤西去。 失怙的汪兆铭只好前往粤北投奔大哥汪兆镛。
汪兆镛早在1889年便考取了举人,此时正在乐昌为官。 「老哥比父」,汪兆镛对小弟的学习依然严苛,他找到当地最有名的老师为汪兆铭讲习文史经世之学,以备将来科举之试。
汪兆铭智力超群,刻苦好学,古文水平大有长进。 15岁那年重阳节,他偷闲登临了乐昌西北、相传六世祖小憩过的西石岩,写下了一首工整而清雅的七律:
笑将远响答清吟,叶在欹巾酒在襟。 天淡云霞自明媚,林空岩壑更深沉。
茱萸棖触思亲感,碑版勾留考古心。 咫尺名山时入梦,偶逢佳节得登临。
为革命壮士断腕
1904年,两广总督岑春煊奉召在广州招考赴日本法政大学速成科的公费留学生。 录取50名,清政府为每位留学生每月资助30日元。 这笔钱可以在日本生活得比较宽裕。 汪兆铭兴致勃勃地前去报考,结果如愿入围。 和他一同考取的还有胡汉民、朱执信等人。
赴日之前,汪兆铭仅有朴素的反清思想。赴日之后,接触到了卢梭、孟德斯鸠、斯宾塞的政治、民主思想后,汪兆铭有了变法求新的意识。真正给他革命影响的是孙中山。
7月30日,孙中山与各派代表前往黄兴住所拜访,共商联合大计。汪兆铭作为留日学生代表参加了会议。会议决定,联合各派革命力量,成立「同盟会」。会议推举黄兴、陈天华、汪兆铭负责起草同盟会章程。
8月20日,100多名革命党人在东京赤阪区霞关日本众议院议员阪本金弥住宅内召开了中国同盟会成立大会。推举孙中山为中国同盟会总理。同盟会下设执行部、评议部、司法部三部,黄兴为执行部长,汪兆铭为评议部长。评议部相当于西方民主国家的立法院。而这一年,汪兆铭仅仅22岁。这足以表明,孙中山对他的欣赏和器重。
革命党人历来以宣传为看家本领之一。同盟会成立之后,立即创办了自己的机关刊物《民报》,以批判康有为、梁启超在《新民丛报》上所宣扬的君主立宪、维新变法理论,主张以暴力革命、武装起义,推翻昏庸清廷,建立民主共和之国。
从抗日转向议和
「一‧二八淞沪抗战」之时,汪精卫还是坚定的主战派。 对日本妥协的最初方案,形成于1935年夏天。 这一年的夏天,汪精卫的糖尿病和肝病一齐复发,他遵从医生建议,去青岛休息、养病。
早在上一年,心灰意冷的陈公博【编注:民初政治人物,后任汪政权立法院长,抗战胜利后被枪决】多次提出要辞去国民政府实业部长之职。 8月初,黄绍竑要乘专机赴青岛汇报对日和平方案,汪精卫打电报让陈公博一同来青。
在青岛,汪精卫与陈公博单独见面后,劈头便问:
「你真打算辞职吗?」
「怎麽不是,我真是一天也挨不下去了。」 陈公博决然回答。
「唔! 你打算什么时候辞职?"
「汪先生什么时候回南京呢?」
「我大约15日回上海,20日南京,听说蒋先生也将回来,他要约我相见。」
「汪先生如果20日回南京,我准备25日上辞呈,希望在9月1日交代。」 陈公博急忙说。
两人无话。 陈公博兴奋地退出,约上青岛市长沈鸿烈,每日豪饮,一醉方体。 第五天中午,陈公博宿醉未醒,仍在床上睡大觉。 陈璧君赶到东海饭店,将陈公博硬拉了起来:
「汪先生有事找你,怎么你喝得这样醉?」
「我面上太红了,等今夜再去罢。」 陈公博也有点不好意思。
「不行,他有事等着你呢!」
陈公博踉跄赶到八大关韩复榘别墅,见汪精卫一个人在房中发呆。
「你真打算走吗?」 汪精卫又一次问陈公博。
「汪先生不是已准我辞职了吗?」 陈公博一时很诧异。
「我决定了,我是不走的,我劝你也不要走。」 汪精卫一时面色凝重,「也许我在病中,我的说话是带病态的说话。 我们要中国复兴,起码也要30年。 不止我这年纪看不见,恐怕连你也看不见。 我今年已50多岁了,我没有其他报国之道,只有中国再不损失主权和领土,就是我毕生的工作。」
「我可不可以说几句呢?」 陈公博问。 见汪精卫点了头,陈公博藉着酒意,张口道来:「我现在翻历史,承认秦桧是一个好人。 因为国家到了危亡关头,终要找出一个讲和的牺牲者。 但一个人的牺牲很容易,而时间也飞得太快。 我想秦桧当日何尝不想自己暂时牺牲,受人唾骂,等南宋设法中兴,然而秦桧是牺牲了,终于无补南宋之亡。 就是清朝的李鸿章,过去的袁世凯和段祺瑞,也都想一面妥洽,一面设法复兴,然而李鸿章死了,中国还是那样不振,至到今日国难更严重。 我想今日与其说是卖国,不如说是送国罢,因为卖国,私人还有代价,送国是没有代价的。 可是今日送国大有人在,黄膺白优为之,张岳军也优为之,又何必你汪精卫去送国。」
「不过黄膺白他们送国是没有限度的,我汪精卫送国是有限度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兼外交部? 我什么都不愿干,难道稀罕一个外交部长? 就因为别人做外交部,蒋先生不会听话的,我做外交部,他虽也不听话,可是我打一个电报去,他终要考虑一下。 这样或者对于国家可以得多少补救,这是我的意思。」 汪精卫做了番自我解释。
「不过我对于这种无计画的牺牲,总觉得不值。」
「说到牺牲,都是无计画的,有计划便不能算牺牲,我决意做这牺牲品,我已50多了。」 汪精卫深思了一会儿,再一次表示了决心。
「我和汪先生做了十多年朋友,没有听过汪先生这样决心的说话。 好,既然汪先生决定要跳水,难道我好站在旁边看吗? 我不走就是了。」 陈公博终于被汪精卫说服了。
下得楼来,陈公博见陈璧君由海边游泳回来,又发了一通感慨:「汪夫人,我从来没听过汪先生那样决心的说话,十几年来今天还是第一次。」
汪精卫要下决心搞他的「和平运动」,以「曲线救国」了。